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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院墙根下种了两棵紫薇树,此时正是花期,满树的花朵将枝杈压得往下坠,一树淡红,一树浅紫,一左一右地越过墙头,恰好将他围在中间,仿佛在偷看他作画。墙角下放着两个大水缸,在骄阳下反着耀眼的亮光,另一侧靠墙立着劈柴用的斧子和摞好的柴禾。紫薇遮住了斜照下来的阳光,刚好将他笼在阴凉中。
这背景虽简单,可胜在真实。沈京墨一边比照着眼前的景物作画,一边心想,过几日他又要走,还不知何时再回来,留下这幅画,日后她再见到紫薇开花,再看见那两口水缸和一旁的柴垛,大概都会想起今日。
她心里想着这些,手上的速度却一点不慢,不消多时便画好了院墙花树这些背景,继而专心地画起人来。
陈君迁靠着椅背坐得笔直,挺括的衣衫更衬得他肩宽腰窄格外精神。
他把画板横在腿上,每动一笔就看她半晌,等她抬眼看他时才低头接着画,也不知是为了让她顺利画他,特意保持不动,还是她实在难画,让他无从落笔。
不过沈京墨可没工夫管他画得顺不顺利,反正她已经提前警告过他了,要是敢将她画丑了,今晚就自己打地铺吧!
先前画背景时她用了快一个时辰,画人则比画景更难,但许是对他太过熟悉,她甚至没看他几眼,便分毫不差地勾勒出了他坐在花树下描画她的身形。
只是轮到画脸时,沈京墨犹豫了。
陈君迁的五官中尤数那双眼最好看,也最难画出其神韵。若是画他垂眸作画,难度自会减轻许多,画面也会更加自然,可错过了他脸上最好看的部分,她又不免觉得遗憾。
但要是画他抬眼……
沈京墨心中想着他深邃明亮的眼睛,下意识地抬头观察,却不想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她,目光炽热如火,哪里像是在作画?
二人视线交汇,沈京墨莫名红了脸,再想低下头去将画画完,却已然静不下心来。
看着那张独独缺了五官的画,她踌躇再三,干脆将笔一推,起身朝陈君迁走去:“我画累了,剩下的明日再画。你画得如何了?”
先前陈君迁距离她太远,画板又微微翘起,她看不见他画了多少。
见她过来,陈君迁猛地起身,将画板和笔放到椅子上,展开双臂迎上来抱她:“我也没画完,画完再看。”
沈京墨一看他那副警觉的模样就觉得不对劲,拂开他的手从他身侧闪了过去,翻过倒扣着的画板一瞧——
宣纸中间画着个不怎么标准的椭圆,椭圆正底下画了道竖线,竖线两边各有两条线,靠上的一对冲斜上方,靠下的两条直直朝下。
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。
“陈君迁!”沈京墨丢下画板转身打他,“你今晚休想进屋!”
陈君迁胳膊挨了她一巴掌,嬉皮笑脸拔腿就跑。沈京墨抬脚去追,却见他径直跑到了她的画前,俯身细看。
她画得那么好,他却拿那种东西敷衍她,还好意思看她的画!
沈京墨追了上去,见墨迹还未干,不敢将画卷起,只好伸手去挡:“谁让你看了?”
陈君迁其实早已将她的画看了个大概,见她过来,他拢住她的双臂往怀里一揽,把她抱在身前与他一起看,还笑着问她:“怎么不画我的脸?”
“你这没脸没皮的,画什么脸?”
“胡说。我看是因为我太好看了,你怕画不出来才故意留着没画。”
这人脸皮真是厚得很,沈京墨嗤了一声:“就算不画也比你画的那东西好。”
那东西,她都不忍称之为人!